【Half AU||H2O Delirious】和雨水有关||Walking in Dreams
*文不对题系列
*OOC & 私设
*They are more of friends than lovers
Delirious做了个梦。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就算做梦，也大都不是好梦。上一个他能记得起来的梦境里他在沙漠……漫无边际的黄沙把他整个人连同灵魂也一并吞没。他在持续的极度的恐慌里挣扎并哭喊，但是醒来之后他只是张着嘴发出毫无意义甚至没有声响的呜咽，胸口和喉咙滚烫而疼痛。他坐在床上调整了很久才恢复了呼吸，却不敢再轻易入睡了。莫名其妙的恐惧和孤独紧紧攥着他的心脏，像要把它揉碎似的。
但是这个梦不一样。
他是在雨天里入的眠。冬天的北卡罗来纳原本是很少下雨的，但是这场雨已经连着下了三天不见停。夹带了雪花的水汽轻轻巧巧浮在每一寸的空气，在每天早晨甚至会把整个世界都晕染成漂亮的浅蓝色。Delirious很喜欢那种蓝色，也很喜欢这种冷而潮湿的天气。当他张嘴深深地吸气，他会因为舌尖冷冷的浅浅的隐隐约约的甜味而觉得莫名其妙的开心——尽管这听起来根本不像他，根本不像是一个满嘴脏话、粗鲁、尖锐、孤僻而且谵妄（Delirious）的Delirious。
钻进被子里之前Delirious在窗边安安静静站了很久。一天里他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越来越自如地在游戏里和朋友们说话、尖叫、大笑，给人一如他的名字的疯狂印象，但是偶尔他也会想起自己以前的样子。想起自己紧紧握着手柄看着自己的角色穿梭在Call of Duty的枪林弹雨里，想起自己面无表情地咒骂游戏里的敌人，想起自己曾经那么不善开口，所以每次的视频里他都挖掉了自己的声轨才放到频道上。
那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几乎没有意识到。
Delirious想试着分清楚自己变化的开端，但是就像是记忆被什么东西分成了两截，切口钝重而牵连，他找不到那个最关键的点。又或者那个点一直都在那里，但是他看不到，他不想看到。因为其实好像一切都其实没有变，他还是他，还是会在晴日和雨天感到安心，还是会在凌晨三四点还清醒着，还是会蒙头大睡一整天，还是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思维在不同的次元里穿梭，不肯停下来；但是他确实又是不一样了……就比如……就比如……
他打了个寒颤。
就比如他变得越来越温和，同时越来越小心，越来越不安。
其实他本身就是个温和的人……温和，安静，笨拙，甚至偶尔软弱到连自己都厌恶自己。只是他不知道，也不愿意承认，尤其不愿意向他的这些朋友们承认。因为这是比任何梦境都不真实的又一个梦境……拥有这么多朋友，被喜欢甚至崇拜，被关心，被记挂……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快乐的时候。对，不是开心，不是高兴，是快乐。一种几乎可笑的满足感在每次他上线听到自己的朋友们对自己打招呼的时候总是温柔地缓慢地仔细地填满着他的胸腔。所以他开始学着用同样的温柔对待他的朋友，和身边的人。后者其实很简单，因为他身边能说上话的人其实也没多少。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这天晚上Delirious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看雨。已经是凌晨三点二十八分了可是他一点困的感觉都没有。或者有，或者他其实已经很累了，但是他就是不想睡。他的身体在求饶，缺少睡眠引起的偏头疼在温柔地撕扯他的脑袋，哄着他睡去，但是他睁着眼睛，一直看着雨水沿着无形的轨迹一路曲折的旅行。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想着什么东西，什么人——但他想不起来。
然而水汽带给他的舒适和安宁最终还是让他沉沉地睡着了。
模模糊糊里他感觉自己在下坠。当他睁开眼睛，指尖却什么都触碰不到。视野里一片透明到深邃的蓝，毫无边际毫无尽头。头顶一片漂亮的光圈摇晃着，就像是……
他呼出一口气，气泡在视野下方摇曳上升。
就像是在海里。
很奇怪是他感觉到的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本来应该觉得恐慌，就像他被埋在沙海的梦境一样，但是他没有。咸涩的海水像是真实世界中的一样涌进他的喉咙，可是他只是接受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接受着。半腥半甜的味道卡在喉咙里。
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就想到一个人。从他入睡之前就一直想着的，甚至在他意识到自己在想那个人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思念的那个人。
“……Vanoss。”
声音被气泡裹挟着飘远。
Delirious闭上眼睛，感觉有一团哔剥作响的火焰在自己的胸腔燃烧，温暖的感觉就这样维持他在水下的生命。他总是没有办法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来路……也就极其自然地没有归途。就像现在，他突然就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如何和Vanoss第一次见面，但是他又分明记得他在某天收到Vanoss的短信，是给他的回复；那几个英文单词短小得他几乎认不出它们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记得，就像他也分明记得自己当时片刻的震惊。他从来没有真的期待过会得到对方的回复……看啊，他们是那样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各有圈子各怀心事；他们甚至来自不同的国家。
现在回想，Delirious几乎可以想象出Vanoss敲下那几行字的样子……他甚至可以想见Vanoss那张不善微笑的脸带着的是怎样饱满而淡然的表情……
或者，他可以吗？
梦境里Delirious感觉到来自记忆深深浅浅的疼。他想起来第一次和Vanoss视频的时候见到的对方的样子。那是2012年初秋的某个下雨的夜里，亚洲人垂着眼睛带着笑等待的脸和他无数次想象过的样子无比精确地重叠，甚至每个细节都像是机器齿轮一样完好地切合。这就是他的朋友，Delirious这样模糊地想，这就是他正逐渐放入自己的世界的那个人……而这个人身后则是更多的，甚至比他所敢想象的还要多的，正逐渐打开“Delirious”这个盒子的人。
Delirious知道他该惊慌的。自己的世界是怎样的晦涩怎样的贫瘠他真的一点也不愿意让别人发现。但是他的朋友们又是那么温柔的一群人……尤其是Vanoss，那个亚洲人就像一把刚开刃的小刀一样准确地切入自己的心脏，在血管和肌肉间来回刺探。Delirious总是那么清晰地感觉到来自那把小刀的疼，可是随着那些疼痛一起蔓延的却是让他更加痴迷的温暖。Vanoss了解他，甚至——Delirious从来不愿意承认——比他自己更加珍惜他。不论他再怎么混蛋，再怎么邪恶再怎么恣肆，或者是再怎样不知好歹地挑衅，他的朋友们总是默许一样地包容他，陪他开没大没小没羞没臊的玩笑，听他说没边没界的蠢话，替他挡下叫嚣着“Face reveal”的尖叫，和他站成一排一起对抗让他无比恐慌的这个世界。有时候Delirious想起他的朋友们会觉得惭愧。他永远都没有做好准备去让他们接受一个完整的自己……甚至连他本人也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自己。但他的朋友们又是那么温柔的一群人，他们甚至在自己有所疑虑之前就已经给他留了充足的退路。那之后他们所需的只是没有预期的等待。
所以Delirious慢慢地也努力地学着让自己变得好一些，再好一些。他努力在自己的世界里垦荒，清理那个世界的沟壑和洞窟，拔掉那些曾经让他很安心的倒刺。他努力想要追上他的朋友们，努力想要保护那朵微弱却强大的火焰，那朵巨大的扎根在他心脏的肆无忌惮的红色花朵。
但是……Delirious在水里张了张嘴。气泡擦着他的脸颊滑过，挣扎向上的样子像是一颗逆行的水珠。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虚空，就像他现在漂浮在水里一样。Delirious总是莫名地惧怕着失去他好容易才得到的这些东西……他们给予他安定也成为他不安的理由。就像是游荡在毫无边界的海洋的渔船上唯一的那只锚。是它系住了那艘船，也是它使得渔船随时有被海浪裹挟的危险。
Delirious在水里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他伸手，像是要触碰。
——可是他要触碰的是什么呢？他最终可以触碰到的是什么呢？他想起来Mini有一次和他说起过在Tumblr上有个孩子曾经很期待看他坐在炉火边讲述和他自己有关的故事，讲述那些和蓝色有关，和风暴有关，和雨水有关，和生命有关的故事。说实话Delirious听到的时候是很感动的，但是很快他就觉得很惭愧。他想象着如果那个孩子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胆怯的粗鲁的人之后，脸上会是怎样嫌恶的表情。他没有……远远没有那么好。相反他可能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无法给予——虽然他不知道他已经把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样子都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里了。
于是在每一个梦境他总是不断体验着下沉和窒息。不论是沙漠还是海洋，不论他是惊慌还是平静，总是有一种恐惧时时刻刻把他攫取。
梦境里Delirious迟钝地想，或许他需要的是某种更切实的，可以攥在手里的东西。他想或许他需要的是有人来救他，比如在沙漠里伸出一根竹竿，在海洋抛下一个救生圈，或者在深渊里留下一缕蛛丝……就像所有电影里演绎的那样。但他不会主动去要求。他从来不会主动去要求。他只会自己在一旁摸爬滚打，等着有人明察秋毫然后伸手。
但是如果没有人发现呢？
Delirious不知道。放在以前他大可以说那样也没有关系，时间会把记忆淡化，而记忆会把疼痛消除。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希望有人发现他，他甚至害怕自己真的这样溺死在水里……那不是像某种印证一样吗……他依旧孤独，依旧愚蠢，依旧软弱。
当潮水退去，当Delirious被海浪冲刷上沙滩，当早晨的太阳撕开云翳把Delirious拉回现实。Delirious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的呆才缓慢地爬起来，浏览自己的主页，检查是否有要继续的游戏，上Skype问问有没有人陪他一起玩游戏，然后深呼吸，大笑着一头又栽进虚拟的世界里。他知道自己必须前行，即便步履无比沉重无比缓慢，他会行走的……就像他在游戏里屡败屡战一样。他不知道的是他对于生活对于生命总是有一种执念一样的敬畏。而就是这样的执着和敬畏成就他的坚持和温柔。
——是他一直没有发觉的他值得被爱的理由，是他一直没有发觉的值得他勇敢的理由。
如果有谁能在那片海洋里拉住他，像一只锚拉住一艘渔船，就好了呀。
Fin.
这结尾也是简直啦。xD
首先，谢谢你们把它看完。一连发了好几个故事呢，真的抱歉。
这是从去年（15年）十二月就开了头的文章。是在夜里，翻看Del旧时的影片，再回过头看他现在的样子，然后在宿舍的桌前想念家乡的雨水。
那时候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疼Del心疼得不行。（笑）
战战兢兢只写了千余字，终于出于某种羞愧无法继续。
终于草草地完成。
莫名地觉得他是BBS几人里最温柔的那个……强行忽略他是所有人里我了解最少的那个。
也曾经很疼痛地想到或许他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就当是我的私心啦。写完这一段文字。讲述完一段妄想。圆一个愿望。
还是希望他以他认为最幸福的方式生活下去。:)
Vanoss和Del第一次认识是在2011年，Delirious看过Vanoss一部影片之后给了Vanoss一条信息，问V是否有兴趣和他一起玩游戏。这是真事。彼时他们还一起泡在COD的大坑里没出来。
而Tumblr上那个孩子也是真实存在的。W小姐。她说过的很多关于Del的话，讲述的很多关于BBS的故事曾经让我掉了很多次眼泪。
至于D和V两人第一次视频……就真的是我胡诌的啦。
再次谢谢诸位的包容。:)
And thank you Delirious for being the way you are.
以上。